家事/关于这对象怎么处

72.

卞玉阙每隔一段时间要去中介那里查账，然后也在这天给卞家电话，并汇过去一笔钱。苏妈妈已经退休了，最近是全心投入了社区合唱团和老年大学，苏延和他两兄弟私下通话时说妈因为没写作业就在家拖着不去上课。卞爸爸这天一般是休息，也会接过电话问问他最近怎么样，让他要注意身体，比赛尽力而为家里都支持他。

今天这通电话完了之后，苏延单给他打了个电话。两人谈完公事谈私事，苏延说他稍微打听了一下关于你的事。

卞玉阙走到楼道尽头的窗口去听电话，下面是商业街车水马龙，喧闹声像蒸汽一样往上冒。

“娇娇两三年没回来了，我听说是跟她父亲闹了一场。你大概对她爸没啥印象吧。”

不过有点出乎苏延意料，卞玉阙说好像记得。“爷爷不是逢年过节写春联送给咱们附近人家么，有回她爸过来帮忙，我记得他一手好书法。是不是那位？”

“欸，就是那个，那叔是挺多才多艺的。我问过咱叔咱们两家血亲是怎么回事，叔说是老爷子的爷爷跟娇娇家的祖爷爷是兄弟，隔挺远的本来早淡了。但老爷子年轻时候不是地下党么，在娇娇老家躲了好几年，所以现在咱们才那么亲。”

卞玉阙默默算了下大概隔了四五代，不算近亲。他又听苏延说“娇娇家以前办了个厂子但是倒了，姑奶奶后来还找过老爷子借钱还债。她爸吧，不好说，不管家里事，吃公家饭的也不帮忙带娃，下了班就去牌桌上坐着。二姑奶奶那时边挣钱边带娇娇。姑爷爷心疼，就总周末把娇娇接回老家让大人喘口气。”

那边苏延喝了口水，又接着说“娇娇好像一直跟她爸关系就不好，小时候娇娇总回老家不就是因为她爸不带…带了也带不好。你知道娇娇两岁多一点的时候，咱们家还住大院，我下学回家看见娇娇一个人在财政那条路上…”

卞玉阙一愣，“财政那边？你记错了吧。”

他虽然不怎么回那边，倒还是记得财政和大院隔了两拐中间两三条街，两岁来的小孩走路能走稳么跑那么远？

“没记错，我还给娇娇买了糖，财政下边超市的老板娘现在看见妈都还说那事呢。她那时候多大点，还没我膝盖高跑那么远，回去她爸还在打牌都没发现娇娇走出去了。那几年人贩子遍地走，万一那天我没看见说不定真就丢了。”

苏延叹气，“阳阳现在晚回家半个钟我都提心吊胆的，不当爹不知道，哎，我是觉得娇娇跟她爹不亲也怪不得人。”

通完电话，卞玉阙捏着手机想了想要不要给你发点什么。

合格成熟的大人该怎么处理这件事？

是不是该找个机会不着痕迹地问一问，致力于劝和鼓励小孩去和好？卞玉阙他也很清楚你的摇摇欲坠，苏延的情报让他更深一步理解了你的现状，你仍然与母亲矛盾不断，但根源上他猜是你和母亲都对父亲失望透顶。所以你甚至从没对他提起过父亲。比争吵更严重的是沉默，情绪调动是因为觉得对方还能改变。卞玉阙该把你往里拉，不管是出于对小辈还是对爱人的爱护。

但他不想那么做。

回棋协的路上，卞玉阙经过药店，想起今早的事，就顺便去买了支药膏，问店员被虫子咬的包该用什么。店员从货架中间拿了支知名药企产的药膏给他。

你拿到那支药膏，仔细端详着成分表问他“哥哥，你买成多少钱呀？”卞玉阙说三十来块？

你爱怜地看着卞玉阙，有时候这个人的生活常识确实有点堪忧。但你嘴上却说谢谢哥哥帮我买药，我又多爱了你一点。

卞玉阙本来在换挡，被你最后一句话撩得心头一跳耳根泛红。

——关于女朋友是个很会甜言蜜语的小疯子这件事。

73.

你们就像几个月前一样，周日结束得早的话，卞玉阙就带着你去超市买食材然后回去做饭，中间聊聊天。不过那个时候他像是关照小辈的大人，每周叫人出来吃饭散心来着，所以总是很礼貌地隔着一点身体距离。

超市入口就是一面宠物用品区，卞玉阙看到那就想起了小花，问你是不是你后来把小花领养走了？

你蹲下来看逗猫棒，也不抬头，说是哦。

怎么不告诉我。

告诉你干什么，你躲我还来不及。不是休假完了就跑去沿海了么。

卞玉阙眼神跟着逗猫棒上鲜艳的羽毛簇来回晃，你故意多晃了两下。卞玉阙意识到了就低下身来掐了下你的脸。

你站起来拍开他，卞玉阙看你在前面走着，指节间相互擦了一下余温。

-我们来谈谈怎么处吧。

卞玉阙在你旁边等你捞虾，打氧的活水里基围虾还要乱蹦，你赶紧往后退，招手叫店员来捞。卞玉阙说看你吓得，你白他一眼说衣服上腥气难洗死了。

-比如哪些？你先说。

-见面约会的时候吧，工作日你上班就算了，但我希望周日晚上你可以留给我。

店员捞好虾往袋子里打了氧气暂放在水槽里，然后给了你们一个小牌，待会要去结账的时候再过来拿。

-周六不行吗？我知道你周六也研究下棋，但我就看看，不打扰你。

卞玉阙瞟你一眼说那周末两天你都要看见我了。

-你不想看见我吗？

…想是想的。但不会厌吗？

蔬菜区有很大的长条白萝卜和小一点的。卞玉阙要拿小点的，你把购物车往旁边拉了下。卞玉阙说你不吃萝卜？你摇头说不要小的，小的萝卜味太重了。要大的。（对喜欢小萝卜的宝贝磕头）

卞玉阙看着大的，觉得你们俩根本吃不完。他想着要不退求其次买胡萝卜，你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切好的大白萝卜出来。得那就是这个了。

-那松林那边给你空一个房间。你医院过来好像比回学校近点？

-不用吧，你那边地铁还没修好呢，出去了还要走好久。

-快好了，反正给你空一个，你要是晚上或者周末想来可以来。

-嗷。

结完账去停车场找到车。卞玉阙怕虾闷在后备箱坏了，就用报纸垫了垫，食材都放在后座上。

卞玉阙坐回来发动车，还没发动，听见你问他哥哥是不是每任女朋友都是这样商量的啊？

啊？

先说清楚我不是吃醋。你举手表示。我就是想知道，哥哥每一次都会这样给人留房间吗？

卞玉阙有一点危机感。按理来说给予的人不该有这样的感觉，但身边坐了个只是表面平静的而心理状态糟糕的人就另当别论。

你告诉我嘛哥哥，我不会怎样的。在跟人恋爱的角度上看你做得很好哦。我很高兴你这样做。

你笑意盈盈。其实你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大事，就是好奇，如果他这样好，为什么从前的人要放弃他呢。小孩子才会计较顺序，大人要抓紧面前的每分每秒。有时候反而是认识不到这个人的价值，才会在乎初次这种意义不大的东西。

啊，但如果他真的是第一次的话，也是很好的锦上添花。

卞玉阙说一半吧。

哪一半呀？

商量是有的。

你笑笑靠过去，背面看或许是贴上去了，当事人都知道还差一点。

——“要奖励吗？”

卞玉阙顿时绷紧了身子，车载香水味悠悠地扑在他身上。

后座的虾很有活力地扑腾了两下。

74.

卞玉阙说先回去吧。

你眨眨眼说好。然后干脆地撤回来掏出了手机看消息，车开出地下车库，上了道等红绿灯。

佳佳给你发消息说双创项目的课题已经申报成功了，下下个周演讲申请经费。你的宣讲PPT文字已经打好了，指导老师也看过了，就只差美工。你就把PPT发给了团队的学妹，让下周整完就行。

还有一通消息，是高中时关系很好的男同学。这人前几年去了外面留学，虽然电话微信往来有，但人是几年不见了。他问你近况是不是在省会啊，他下周要来这边调研待两天，问你有没有时间久违地聚一聚。

你问他调研是几号，他说是下周周四周五，周五晚上十一点的飞机走。你们就约周五晚上出来吃饭，吃完饭你送他去机场。

搞完这些后，你放下手机往窗外看，旁边有辆并行的黑色轿车，车窗开着，里面开车的大叔腿上蹲着条泰迪小狗。

下一个红绿灯时，黑色轿车也停在你们旁边，大叔接了个电话，小泰迪就蹬着腿往外望。你说扣两分罚二百。

卞玉阙也扭头看了一眼。那条小狗还伸出头来舔了一口这边车窗。

他有点笑地问你驾照拿了吗，你说以前只考了科一，现在隔太久估计要重新学。

当时怎么不考完？

有点事。你淡淡道。

卞玉阙也就不问了。

【各位开车不摸狗摸狗不开车昂】